Raing 伊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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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之三

我开着表哥的爱车出门,出了小区往大道上一拐,迎面就见到苍葱翠绿的山。圣迭戈多山,也靠海,这一点和开普敦相类,山势却远比开普敦平缓温柔。四近有名字、或没有名字的山,大舅在患病以前,都一一爬过了,他不会开车,于是捡个晴天上午,单车出门,骑到山脚,爬上山去,再爬下来——青绿的山巅与广阔的天空之间,在许多的时刻,只有他自己,以及从苍穹往下凝视他的天父。这样的时刻吸引着他一再回到山里,直到舅妈顾念他的身体,不准他再去了。回得家来,宽敞安静的客厅里只有一个角落明明灭灭地闪着光,电脑屏幕映着表哥专注的脸。父子俩彼此表示不懂,对方的世界到底对人有什么吸引力可言。

有着上帝的这个世界,又对人有什么吸引力可言呢?大舅也对我表示不懂。自从他罹患绝症,当地的基督徒来了一拨又一拨,不厌其烦地向他传道,争相说明若信了耶稣,即便肉体凋亡,灵魂也不会死。可是这样信耶稣,好像并非出自人心甘情愿的选择,而更像在疾病死亡催逼下的情非得已——大舅是个骄傲的人,身体还没有坏到一个地步,他不愿意。我能够理解,因为谁都拥有自己的骄傲,或者是现在,或者在曾经。大舅的坚强伟岸,使得他在生命的悬崖上,若无其事、努力站稳;然而我曾经在同样的悬崖上伫立过,或者准确地说,是颤抖着趴伏过——我的骄傲已经先于我自己而跌下崖去了。我选择活命,而放弃了自己的骄傲。今天的我,在过去的我看来,是个毫无骨气的人,在这样的鄙视当中,我感到自在。我今天所拥有的、所有的骨气,都不属于我自己,而属于耶稣。

有着上帝的这个世界,让我感到,透过她的一草一木、万事万物,我都深深地被他所爱着。整个白昼、再加上短短的夜晚,是他为我所写的一长卷情书。文似看山不喜平。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、关系的加深,我越来越能够读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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